邊關,冷月。
海拔5000多米的奴木日山脊線上,一行身影在緩緩移動。
風疾,氧氣越來越稀薄。年輕的戰(zhàn)士雙腿像灌鉛一樣沉重。此刻,他抬頭望了望走在隊伍最前面的那個背影——連隊指導員孟從榮,咬咬牙,又拔腿繼續(xù)向前走。
他們巡邏在連綿不絕的喜馬拉雅山脈,“世界第一高峰”珠穆朗瑪峰距此不足200公里。
2022年底,為忠誠履行好衛(wèi)國戍邊職責,崗巴邊防營成立了一支新連隊。上級黨委研究決定,由孟從榮擔任這支連隊的首任政治指導員。
換防到奴木日前夕,孟從榮進行了一次動員——
“同志們,崗巴營是什么部隊?建營60多年來,9次全國全軍表彰、5次被授予榮譽稱號。一等功臣我們有5名,二等功臣我們有47名,倒在戰(zhàn)位上、長眠于雪域高原的烈士我們有31名。”
“‘崗巴精神’是什么?沒有犧牲不得的己利,沒有忍耐不住的寂苦,沒有戰(zhàn)勝不了的困難。”
“‘崗巴精神’怎么傳承?不必做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,只要你班長走了,你能頂上去成為他;你走了,你的兵能頂上來成為你。”
“崗巴營的榮譽激勵著我們。作為崗巴營的新鮮血液,我們絕不能拖崗巴營的后腿。我們干的事不必所有人都知道,但這就是我們干的事。”
“我講完了。”緊接著,是一個莊嚴的軍禮。再緊接著,是雷鳴般的掌聲。
奴木日邊防連,“生命禁區(qū)”里五星紅旗高揚的地方,那里是祖國的邊疆。
高原的風里,有著永遠化不開的冷?;鸲焉l(fā)著些許驅散黑暗的光,旁邊圍坐著一圈戰(zhàn)士,沉默不語。他們的身后,是高聳入云的雪山;再往后,是家鄉(xiāng)。
那是孟從榮待過的一個簡易觀察哨,由幾十個沙袋和一塊拱形棚頂組成。“烤前面后背冷,烤后面胸口冷”,守到半夜,有個小戰(zhàn)士凍得受不了,問為什么要待在這兒。
孟從榮脫口而出:“因為祖國需要。”
2023年2月1日,連隊黨支部成立,孟從榮任黨支部書記。之后,黨員骨干領受任務,扛起一面面紅旗,帶著大伙兒熱火朝天地展開了連隊建設。
從全營十幾個單位抽調來這一百多名官兵,兵齡、專業(yè)、性格等都不同,想把他們擰成一股繩,絕不是喊幾句口號就能做到的。
孟從榮活躍在連隊的各個角落,每名官兵都在極短的時間內熟悉了他的風格——圓圓臉、戴一副眼鏡,看起來文質彬彬且憨厚樸實的指導員,太能“嘮叨了”:
“講黨課不是讓你背書,要把理論跟官兵的訓練生活緊密聯(lián)系起來。”
“炊事班今天做飯是不是沒用愛啊,手機發(fā)給你,研究幾個新菜。”
“你站住,這個領子怎么皺皺巴巴的,熨一下啊。”
水電班修好損耗的設備,營房變得整潔有序;炊事班的菜越炒越香,戰(zhàn)士們訓練更有勁兒;宣傳文化展板一塊塊貼上墻,喇叭里軍歌飛揚……
相處時間越久,大家越發(fā)現,指導員心口合一——不僅“嘴碎”,心思也像針腳一樣細密。
戰(zhàn)士宮源朗是被爺爺拉扯大的。那一次,爺爺突患重病,他為醫(yī)藥費愁得掉眼淚。孟從榮跑前跑后申請困難慰問救濟金,解了宮源朗的燃眉之急。
二級上士朱久凱與愛人選擇到崗巴縣城領證,請雪山和邊關見證他們的愛情。孟從榮組織連隊官兵悄悄準備了紅毯、喜字和彩帶。朱久凱的愛人說,這個特別的婚禮是她一生的珍藏。
一級上士鄒豫璽的生日恰在巡邏執(zhí)勤期間,他沒向任何人提。孟從榮帶隊上來送補給時,突然掏出一個生日蛋糕。鄒豫璽記得,那個有些干巴的蛋糕,味道甜極了。
“如果你覺得我們指導員只有溫情脈脈,那你就錯了。”戰(zhàn)士廖興壓低了聲音說,他還有個外號叫“小鋼炮”。
訓練場上,孟從榮一眼看出班排戰(zhàn)術動作上的細微失誤,鋼炮一樣射程遠、威力大的講評馬上就到;3公里跑,誰被他追上就得再加一圈,可偏偏他的體能像鋼炮一樣生猛,20歲出頭的小伙子也只能心服口服自覺加練。
剛與柔,在孟從榮身上得到統(tǒng)一。他既像火一樣燃燒,燒造一支鋼鐵連隊;又像水一樣滋潤,潤澤一群鋼鐵男兒。
“我們干的事不必所有人都知道,但這就是我們干的事。”連隊主官的風格,在潛移默化中深刻影響著一支連隊。
“有天中午值班,我發(fā)現山口附近多出幾輛車后立刻上報。沒過一會兒,指導員就帶人過去處置了。”廖興笑著說,“我感覺咱雖然是個‘00后’,但肩上的責任可重了。其實,我們在這里干了多少事,別人知不知道無所謂,我想,祖國知道我。”
這段時間,孟從榮休假了。他終于有時間牽起妻子的手,陪她像尋常夫妻一樣到廣場上遛彎。他們穿過吹泡泡的孩子、玩滑板的青年、跳舞的阿姨……
看著眼前的光景,孟從榮想起了堅守在那高高山脊上的戰(zhàn)友們。
他想,就像白云牽著山巔,這幸福,和那堅守,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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